梵木陽

Sachchidananda

南印小札(六)——遇見華德福

    “真教育的第一律則便是沒有什麼是能被教授的。”——室利·阿羅頻多
    “所有的教育都是自我教育。”——魯道夫·史代納

一、開篇

    又一次來到南印度琫地舍里(Pondicherry)。這座因室利阿羅頻多和神聖母親而遐邇聞名的南部濱海小城,徐梵澄先生在《南海新光》中說,“一個海埠,在全世界名城大都中不算特出,然而有了一座室利阿羅頻多修道院,自初創至今五十年,與全世界智識人士氣脈相通,這不但增加了它的物質上的發展與繁榮,亦且兀然為全世界的精神重鎮,與全世界人士息息相關了。”
    而這一次短短幾天時間湧來諸多史代納教育的訊息,讓四年前的戰慄更加清晰可見。一位是室利阿羅頻多,一位是魯道夫·史代納,不清楚為何這兩位輝赫光耀的存在同時出現於生命中,也並不清楚未來確實會發生什麼,唯有心靈的企慕是不變的,祂知曉一切。

二、瑞典華德福家庭在Auroville*

    來到這裡的第二天,Devdip和Asana(陳曉燕)就帶我到外於Auroville的森林裡,拜訪Cecilie一家。
    Cecilie和他的丈夫Robin來自瑞典,育有一兒一女,Aurobin和Ahana。如今在Auroville附近購置了一塊地,正按照自己的意圖和設計建造家園。這個大院子正在一點一點生長:茅棚與屋宇、長廊並置,泥土堆成小丘,樹木靜立,四周林木蔥蘢,百鳥潮鳴。男主人Robin是一位醫生,正在瑞典工作。每年他會在瑞典工作兩個月,其餘時間在這裡。
    看到我們到來,Cecilie親切相迎,兩小孩有些退怯,許是因為陌生的我造訪,兩隻狗確是無比熱情。寒暄過後,我們在長廊的直角長凳上圍坐。Cecilie準備了檸檬茶和一盤水果,有西瓜和鳳梨,兩小孩也熱絡了起來,享受著茶點,或者往Devdip身上撲。
    當Cecilie得知我在華德福學校任教,她說,
    “我這兩個小孩也曾在瑞典華德福學校,Robin畢業於華德福學校。”
    過了一會兒,她又說,“有趣的是Auroville的學校裡,目前負責華德福的也是一位中國女士,是我女兒的老師,目前有一個娃娃家(Children's house),是幼兒園的一部分。”
    從Devdip這裡得知,這位女士名叫禮芳,是廖鑫鵬的媽媽。鑫鵬原在成都華德福就讀,八年級時轉到了這裡。從大陸的華德福學校轉到這裡的還有其他幾戶家庭。四年前見過鑫鵬,卻無緣見到禮芳。

    “你覺不覺得有趣?來這裡的很多人都跟華德福有關,正如你們家庭。還有我原工作的繪畫部一位瑞士女士,她的所有孩子都從華德福學校畢業。”我問Cecilie。
    “是的,Robin的媽媽是瑞典一位資深的華德福老師,而他的爸爸早年就來到這裡,與室利阿羅頻多道院結緣。”她說。
    “就對人的看待來說,史代納和阿羅頻多竟是如此的一致。”我進一步說。
    當然,這是極宏的話題,深聊需要機緣。這時,雨中的天空,一道虹彩飛立,那完美的弧線和澄鮮的色彩讓人著迷。我們和孩子一起興奮地跑到樓頂去欣賞這美妙的一刻。

    我對兩小孩說,“你們還記得嗎?你們就從那裡來。”

三、文環老師之兄長自Camphill*來

    今早去道院的恩慈辦公室(Grace office)遞交材料。推門進去,便見老友靜靜坐在門邊。真的是老友了,已是耄耋之年。他名叫邵嘉猷,梵文名Ramana,我叫他邵伯伯。五十七年前,他初次來到室利阿羅頻多道院,那時他二十三、四歲,遇見深受母親器重的徐梵澄先生。邵伯伯跟我說得最多的就是,徐先生對他說,“回到你的英國去吧,在這裡只會浪費時間!”之後他也確實沒有長久留在這裡,一生從商,積累了不少財富,直到二零零零年以後,才在這裡定居,擁有自己的一處小莊園,如今經營著一家中餐館,名叫茶馬古道。他比徐先生年輕很多,曾給予先生經濟上的支持。也是他,在一九七八年徐先生準備回到闊別三十三年的大陸時,陪同先生從香港入境,為他添衣置物,直至送他乘上開往長沙的火車。如今,道院的圖書館還有徐先生寫給邵伯伯的信箋。
    邵伯伯身材魁梧,只是比四年前剛見他時又老了一些,身體狀況不佳,腳上的傷口四五個月仍未愈合,但仍然自己開車來,他今天是來辦簽證延期的。三年之後,彼此再會,加之他是徐先生的舊交,我心裡是親切的。我們坐在恩慈辦公室相談。突然間,他說起華德福來,許是因為我曾在微信上告訴過他自己在一所華德福學校任教。他第一句話便是,“我在華德福有很強的關係。”我一陣驚訝,而他述說起他的華德福往事。

    一九六一年,他在艾默生學院以及坎培爾,四個月後因為傷了他母親的心,所以來到琫地舍里室利阿羅頻多道院。之後在一九六九年又在英國,把孩子送進英國第一所華德福學校邁克荷華德福,自此他的孩子們都進入華德福學校學習,曾轉學到美國的華德福學校。他慨歎如果是不好的華德福學校,還不如不上華德福。他曾因在艾默生學院發表中國五行學說與人智學相通的觀點而遭到排斥,但歌德館的一位人智學者卻很認同他的看法。

    我們倆時而用英文,時而用中文絮說華德福,Vijay則幫他做網上申請。這時他又說,
    “我的妹妹就在大陸教授Eurythmy。”我又是一陣訝異,大陸教授優律司美的老師並不多,且不說這個年紀的老師,就更少了,心想一定是認識的,會是誰呢?
    “她的名字是邵嘉美,不過已經去世了。”他又說。
    我立馬在網絡上搜索“邵嘉美”,沒有任何跟優律司美相關的訊息。
    “沒有嗎?她叫邵嘉棉,棉花的棉,嘉是我這個嘉。”他重複一遍,並強調了一下。
    原來是我聽錯了。再搜,一個熟悉的詞出現在屏幕上,“元舞”,我曾說過,這是Eurythmy最好的中文翻譯。
    “原來文環老師是你的妹妹!我六年前便已經知道她了。”
    “‘文環’是溥心畬給她的名字,是溥儀的後代。”
    我感覺這真是一件奇妙的事,四年前便認識邵伯伯,而更早兩年知道一直敬重的文環老師,還曾是微信好友,卻不曾有任何蛛絲馬跡讓這兄妹倆聯繫在一起,直到今天再次相遇邵伯伯。

梵木陽於南印度琫地舍里室利阿羅頻多學院
2018.08.10-11

*Auroville: 阿羅村,又名阿羅新城,曙光村、黎明之城、地球村,人類大同世界的雛形可見於此,是神聖母親就室利阿羅頻多之精神進化的偉大實踐。迄今五十年,規劃為五萬人的小城,目前有常住居民二千七百人左右,來自世界各地,半數為印度人。
*Camphill,英國著名的康復村。
*據我所知,目前室利阿羅頻多修道院有一個國際教育中心,實踐從幼兒園至大學一貫製的教育,叫做整體教育,Integral Education,阿羅新城亦是如此,想必這也是大陸華德福尚稚嫩之時大家轉學於此的原因之一。此外印度其他各個地方也有一些整體教育的實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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